万水千山拥抱爱

万水千山拥抱爱

人物介绍

来自北大法学院的大三文艺女青年,喜欢读书、喜欢旅游，喜欢做志愿、串小镇、闲聊天，喜欢用脚步和心灵带着眼睛边走边发现。

这是我第一次出国，梦里想象过很多次将会是哪里，冥冥之中来到了老挝。也许是注定与这个善良淳朴的国度有缘，14天在老挝的生活，让我体验了一次什么才叫真正的生活。

初遇万象

穿着厚厚的冬装从寒冷的北京飞来，七个小时让老挝在我的脑海里转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走出机舱的那一刻，才真切地踏上了这片东南亚的土地，看着北京少有的蓝天白云、绿荫环绕，在灿烂温暖的阳光下慢慢让眼睛适应这里的明媚，心里已经悄悄有了欢喜。

放下行李，迫不及待地和同伴出去走走。没有目的随意地走走停停，来到公园、来到河边、来到繁华的夜市，也见了落寞的小街。那晚回去，心生感慨地在朋友圈里写道：“慵懒的阳光，斑驳的金壁，摇曳的树影，一如这里干净的笑容，虔诚的跪拜和毫不设防的热情。这座城仿佛一件用惯了的旧物，并不闪亮绚丽、也难以见到崭新和整齐，甚至灰头土脸的车站和乡镇赶集似的也是都如我想象里八十年代的中国。可是旧有旧的温度，夕阳中做完跪拜的母女牵手缓缓回家，台阶上随处可见几个静坐着看日落的背影，打网球和慢跑的人们似乎在旁边小贩的音乐声里更加惬意，轮椅中的女子遛着狗对你微笑，还大声祝福你：Have a nice day! 行走在当地居民其中，几次为自己匆匆的步伐惭愧，仿佛他们是天生懂得生活的人。

再慢一点，再简单一点，万象归于生活，这大概是万象这座城市、这个名字于我的意义。”回过头来再看当时的感受，依然心有触动。这座城市，这么慢，这么美。

体验教学

见识了市中心的“繁华热闹”，也体验了乡村的静谧悠闲，这些快乐并没有让我忘记为什么出发。选择了格林卫，选择了一次义工旅行。追随着图片上孩子们的眼睛和笑容一路向南，只为了将爱带过湄公河。

出发前我无数次的想象，第一次见孩子们会有怎样的感觉、他们既不会汉语也不会英语该如何交流教学……每每想到这些，总是撇嘴微笑，告诉自己到那一天就知道了。中午两点，听见外面一阵叽叽喳喳的吵闹和笑声，知道孩子们来了，听说他们上午刚考过试，下午就从学校被送到了我们的住处。

我赶忙下楼。出乎我的想象，他们穿着校服，上身是白色短袖，下身是藏青色的裤子或裙子，虽然校服并不干净，领子和袖口有些脏兮兮的，如同他们黑黑的小手和小脸，让人疼惜；出乎我的想象，他们整齐端坐在板凳上，一个个用黑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你，像是望着外星人一样，有的还偷偷露出腼腆的笑容，虽然他们被安排在了走廊的方形过道而不是在狭小的教室里；出乎我的想象，当他们的带队老师用老挝语不知说了什么后，他们全部起立，恭恭敬敬地向我们鞠躬问好，不论年纪大小、个头高低，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我们是谁，仅仅因为我们是“teacher”。

来的孩子有31个，我们和其他参加教学的志愿者有11人。于是孩子们的老师将他们按照年龄分成了四组，我和澳大利亚的一位志愿者被分配到了年龄最小的一组。这组只有三个女孩，全部是刚入学的年龄。她们怯生生地坐在凳子上，低着头，偶尔抬起眼睛悄悄看看我们。我坐在对面的凳子上，俯着身子和她们微笑说“hello！”她们用一双黑黑的大眼睛看着我，眼睛里一无所知。我再次大声地说“hello”，她们仍然“无动于衷”，呆呆地看着我，又低下头搬弄自己的小手。我和另一位志愿者尴尬相视，沉默了几秒之后决定迎接这份挑战。

第一招是语言比较法。我尝试着用新学的老挝语和她们说“你好”、“谢谢”，虽然说的歪歪扭扭、极不熟练，但我从她们一下有了反应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回应。于是我每说一次老挝语的“你好”就紧跟一个“hello”，以为她们自然而然会明白“hello”的意思，可是语言教学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她们只会在听到老挝语后和我鞠躬问好，听到“hello”则呆望着我没有任何反应。“谢谢”、“再见”这些词同样如此。反复尝试后，没有任何效果，孩子们怯怯地看着我一遍又一遍地喊着“hello”，估计心里在想哪里来的怪姐姐……

很是尬尴，也很气馁，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决定采用第二招——实物对应法。由于她们没有学过任何英语，现场也没有苹果这种简单的实物，于是我们决定从数字教起。我移开了凳子，蹲在地上，这样和坐在凳子上的她们就可以保持水平的视线交流，这个和孩子相处的重要动作我竟然一开始忘记了。教数字的优势是可以数手指。我们伸出自己的十个手指，掰着指头一个一个地教她们数字。不厌其烦地重复十个数，夸张地掰着相应的指头左摇右晃，不知道重复到第几遍的时候，终于有个孩子有了反应，她和我从一读到了十，每一个都可以跟读下来。这个突破于我而言简直是巨大的惊喜。我兴奋地给她鼓掌，后来当她看着我伸出一根指头可以喊“one”的时候，我惊喜地抱着她亲了又亲。可是另两个女孩的情况就不同了，其中一个非常非常地小声，我几乎要把耳朵贴过去才能勉强听见。另一个女孩更是完全不能听懂，无论我们把手指掰成怎么的弯度，她也是呆呆地坐着，无辜地看着我，到后来眼神则完全游离到了不知何处。

她们实在是太小了，小到对身边的一切都没有形成基本的概念，就要坐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跟着两个陌生的人学一种完全没有听过的陌生语言。好几个瞬间我都对她们心生怜惜，觉得这样的年纪应该在树林里跑跑跳跳、无忧无虑，此刻她们却非常拘束地坐在这里，听我教这种不能理解的语言。换位思考之后，我实在觉得自己是个很无聊的老师，让生性好动的一年级孩子被强制端坐这么久，不仅无聊，简直可以算残忍。于是我让她们起来去后面的树林活动，可是无论我怎样做手势，她们只是睁大眼睛呆望着我，丝毫没有跑出去活动的意思。情急之下，我只能挨个把她们从椅子上抱下来，以为这样她们就会立即跑开，没想到她们更加害怕地看着我，拘谨地站在那里像是被罚站。无论我怎样对她们做出“驱赶”到树林的姿势，她们也“不为所动”。面对这样的场景，我只得在心里高呼罪孽，又把她们抬到了椅子上，她们的表情才稍微舒缓了下来。

既然如此只得继续教学，那个很认真聪明的小女孩一如既往地跟我读着数字。我们一遍又一遍地把十个指头从头到尾地数过，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one, two, three, four”……仅此而已，她们一次不能接受太多，仅仅是这十个数字已经是非常庞大的信息量。回想自己学老挝语的数字都只记下来了前四个，又何况是这些完全不能和我们沟通的孩子。于是这成了一个矛盾，教的多记不住，无休无止地重复这十个数字又会显的枯燥。想带她们做游戏学英语，但是当我发现连说“hello”都难以交流的时候，任何一个简单的游戏设计都无法实现。于是我只能尽力使它有趣。我去给她们找饼干，她们虽然还是吃的很小心，但看的出来，饼干的到来让她们有了一丝欢喜；我捡了地上的一块毛巾当抹布，使劲把黑板擦干净后，从上到下画了从一到十的圆圈，每画一个圈就喊一个相应的数字，于是当我完成了这个金字塔型的杰作之后，孩子们已经跟着我重复了十遍“one”。渐渐发现，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似乎画圈圈的过程比掰指头更为直观，她们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画下每一个圈，然后随着圈圈的增多跟读出了不同的数字。

无论是掰指头，还是画圈圈，第二招已经初有成效了，起码三个孩子中最好学的那个已经可以从一到十跟读下来了。但是另两个孩子还是处于游离状态。于是我又想出了第三招——角色代入法。我从和她们对面的位置跑到了和她们并肩的一侧，我蹲的更加低，想象着自己是她们的同龄人，和她们一起仰着头看另一位志愿者教数字。她每教一个数字，我就大声地跟读，并且伸出相应的指头，做着一个“好学生示范”。几轮示范下来，发现“好学生”的影响力确实不小，孩子们从不敢张口、不知道怎么读，慢慢地有种和我比赛的感觉。我这个蹲在旁边的“好学生”读的越大声，她们的声音就在原有的基础上越高，到最后甚至要超过我的声音，并且读的很起劲。我心里偷乐着，表面上继续扮演着一个一年级的好学生，不由地感慨：榜样的力量真是无穷的！

然而，虽然教学有了起色，我第二次让她们出去活动的企图又一次失败了。重复了不知道多久数字，虽然我们尽可能地变着表情、想出各种奇奇怪怪的花招，但是毕竟就是十个数字的不断重复，我们觉得孩子们一定无聊了。于是偶尔停下来教她们读字母，读“hello”，“thank you”，但是发现还是数字的效果最好。我不忍心让孩子们始终坐在这里学枯燥的数字，于是跑去找到我们会说英语和老挝语的房东，让她过来帮忙传达休息的意思，她大概说的是让孩子们跟着我去树林活动，于是三个小女孩还是有些拘谨地站起来，在我的招呼下离开了座位，往树林那边走了几步。由于我们之间既不能用老挝语，也不能用英语沟通，于是玩耍的效果可想而知，我们只能蹲在地上拿着树叶面面相觑，她们也仍旧十分拘谨，我才明白她们把这当成了教学任务。无奈地牵着她们回去，坐在小凳子上，正发愁下面的环节怎么进行，结果她们的带队老师对四个组的孩子用老挝语高喊了几句，大概是去活动一下的意思，很多高年级的孩子就跑出去了。我们这组的三个小女孩还是因为太小，不太明白，我把她们抱下凳子，给她们指了指其他孩子，又不断做着“驱赶”她们的手势，她们才终于放松一些，懵懵懂懂地走出去了。

我站在黑板前看着上面满满的圆圈发呆，换位思考着如何能让一个刚刚上学的孩子明白这些意思，结果一抬头发现几个高年级的孩子站在我前面在冲我笑。于是我和他们用老挝语说“你好”，又尝试说了一句“hello”，发现他们完全可以理解“hello”的意思，那一刻的喜悦让我有一种幸福从天而降的感觉。我赶紧趁热打铁教她们“thank you”，“bye bye”，发现她们都能理解。于是我又指着黑板上的圆圈教她们数字，发现这些高年级的孩子很容易就跟读了下来，而且读的很大声也很整齐。这个反应振奋了我，我一次比一次更加大声热情，他们也一次比一次更加积极地回应。没有想到的是，周围活动的孩子都被我们的声音吸引了过来，最后四个组的所有孩子都自愿加入到了我面前的队伍，大声整齐地跟着我读，还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每次咧嘴笑的时候，他们略显黝黑的肤色都会映衬的牙齿格外洁白。在所有孩子的互相感染下，我看到我们组的三小女孩也站在最前面，在跟着大家张嘴念。当然，被感染的不只她们，那狭小空间里三十多个孩子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这种气氛早已经深深感染了站在他们面前的我。我教的更加大声了，而且还配上了容易理解的动作。比如先用当地双手合十礼对他们说老挝语的“你好”，再和他们使劲挥手说着“hello!”“thank you”采用同样的动作。仿佛热情像是一种温度，会流动、会传导，当我的每个发音每个动作都倾注了全部的热情时，孩子们也真的用他们全部的热情回应我。他们看着动作理解很快，到最后甚至可以自己说出这几句英语了，而且也不需要跟读数字了，我随便指着黑板上的一排圆圈，他们竟然可以很快地喊出相应的单词了，这是我一开始完全不敢想象的惊喜！我们就这样不停地跟读、问答、互动，感觉整个屋子里的空气都热了起来。我完全被孩子们的热情好学、聪明认真的态度包围，幸福到不能自拔！

后来孩子们的带队老师过来喊下课，在她的指导下，孩子们又恭恭敬敬地站好，认真地给我鞠躬，和开始上课前对老师的礼节一样。我也双手合十地鞠躬回应，顺便给他们复习“thank you”，“bye bye!”他们用同样的英语和幸福洋溢的笑脸回应我，然后用我教的挥手动作和我们告别离去。我一回头，一个新加坡志愿者指着旁边两个小男孩告诉我，他们去采了两束花要送给你。我蹲下来张开双臂迎接他们，他们扭扭捏捏地走过来，手里拿着两束刚去采的紫色野花，不好意思地看着我笑，然后还是害羞地跑掉了。新加坡女孩笑着说：他们好可爱，明明和我说要送给你，没想到这么害羞。

我抬头看着他们跑开，和已经走远了的其他孩子们，他们小小的背影渐渐与这温煦阳光下的大地融合，消失在乡间小路的尽头。

待我从这幅美景中回过神来，才突然发现自己好累。因为喊的太大声，嗓子已经有些嘶哑；因为不停地用力做着手势和动作、还要跑跑跳跳，突然有种体力透支的感觉。一进门就直接扑在床上，很累，也很幸福。看着天花板，脑海里一幕一幕闪过孩子们的画面，他们上课前和下课后虔诚恭敬鞠躬的样子、他们从一开的拘谨腼腆到后来热情回应的样子、他们开心露出的笑脸、他们调皮害羞的献花、他们下课后天真烂漫跑回去的背影……在遥远的万象，在一个远离都市的异国他乡的村庄里，我体会到了一种无比奢侈的幸福。

周末闲游

教学之余的周末，我们一行人总会跑出去闲游。我们进了几次城，虽然还是逛夜市、吃小吃，可就是在街边那么坐坐，闻着湄公河边烤鱼的气息，都别有一种异国风情。我们去了琅勃拉邦，七个小时的盘山公路虽然让我这个晕车的人吐了3次，但是在中途看到了黑漆漆的夜空嵌着比钻石还亮的繁星，也算值了。琅勃拉邦是一座著名的旅游城市，我们像最普通的游人一样，去看瀑布，登小山，进佛庙。这里干净温馨地像是欧洲小镇，却又比欧洲更添了几分淳朴自然。我们还参加了早上的布施活动,在热闹的气氛中体会施与得的关系。

记忆最深刻的是在一座山顶，我和好友正在拍照，旁边一对陌生的夫妇热情地称赞我们照的不错。后来我们互相了解得知，他们来自阿根廷，刚刚走遍了中国十几个省，初到老挝，接下来还要走遍东南亚的其他国家。他们微笑、拥抱、热情地邀请我们可以与他们同行。在他们干净的眼睛里，我看不到中国人特有的对成功的渴望与焦虑，他们活着仿佛就是为了生活。依依不舍地告别，我们留下了一张四个人的合影。每当我翻出这张照片，我仿佛就听见他们的眼睛在对我说：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吧，生命就掌握在你手里！去享受每一天！

我们在老挝的最后几天来到了万荣，这是一个风景有点像桂林，却还没有过度开发的地方。我们住在河景酒店，早餐就在河边吃，看着大山云雾缭绕，充满仙气。这里有很多游玩的项目，我们报了丛林探险和河上漂流。我从来没有参加过刺激的项目，丛林探险却让我在十几米高的树之间来来回回滑了十几次索道，最后还体验了蹦极。一开始吓的魂飞魄散，习惯之后竟然爱上了这种感觉，闭着的双眼慢慢睁开，有一种挑战成功之后拥抱新我之感。河上漂流真是一种奢侈的享受。划艇阶段大家比赛划船，相互泼水，与我们同行的还有韩国的游人，大家把各种语言和欢笑洒过了河面。到了真正的漂流阶段，一人一个漂流轮胎。静静的一条大河，在这个季节游人不算多，漂流到某些河段，躺在河面上，看着两岸的青山和头顶的白云，仿佛河、山、与天在这一刻都只属于你。阳光洒在身上，闭着眼睛，感受着河水的清凉与阳光的温暖，人生的惬意也不过如此了。

万荣的三天眨眼就过去了，这意味着我们的老挝之行结束，要真的和它说再见了。回想起在来时飞机上的担忧，我突然笑了。他们不会英语也不会汉语、我们不会老挝语，这看似语言不通的困境其实并不是难解的棋局，因为我忘了世界上有一种语言是全人类共通的，那就是爱。登机的前一刻，我在朋友圈里写下：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离得开这里的山山水水，离不开这里的佛性、淳朴与你们的笑容。LAOS，希望有缘与你重逢。